第45章 為什麽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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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幕終究是黑色大網，任是人間霓虹萬丈、也不過是渺渺微光。
暈在心潭裏的那一團濃墨，漾了又漾，顏色卻越加郁麗起來。
陸涼潄靠著路燈燈柱站定，狠狠地吸了一口這夜裏寒涼的空氣，被堵塞住的心口，稍稍順暢了些。
看著萬家燈火，看著這熟悉的街道環境，陸涼潄突然就回憶起自己與柏顏從小一起長大所經歷的點點滴滴。
她之所以這麽在乎柏顏，其實並不完全是因為她是這世間、她陸涼潄所知道的唯一親人。
主要的原因，還是因為她與柏顏從小就格外要好。
她陸涼潄不是聖母、並不能對陌陌眾生都甘願付出。
她只是在乎柏顏而已、她只是覺得柏顏也在乎她陸涼潄、需要她陸涼潄而已。
可是事實卻是“我甘你不願”。
陸涼潄覺得很受傷，柏顏怎麽能那麽輕描淡寫的說出“外人”兩個字？
幾滴水珠砸落在陸涼潄腳邊，她驀然睜大雙眸，慌亂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。
她沒有流淚。
隨之，更大更多的水滴迅捷地砸落下來。
陸涼潄擡頭，這才發現下雨了。
很快，她的頭發就被打濕，身上的衣服也潤了。
可她，並不想躲，反而有些期待雨勢更猛一些，甚至能大病一場。
這樣一來，她就能少想一些關於柏顏的事情了吧。
停在不遠處的男人，微瞇著眸子看了一眼越加黑沈的夜幕，將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下來，裹作一團，護在懷中，避免它被打濕。
雨勢果真越來越猛，冰涼的雨水顆顆打落在陸涼潄的小臉上。
有那麽一瞬間，陸涼潄覺得，心裏的痛已經被雨滴打臉的痛所取代了。
她本能地低下頭，靠著路燈燈柱下滑，蹲坐在地，雙臂環住雙膝，將頭埋在膝間，身子顫抖得越來越厲害。
她的長發，垂在濕漉漉的地上，跟著她的身子的顫動。
不知是雨聲太大，還是陸涼潄根本沒讓自己發出嗚咽聲，整個世界，突然就沒了聲音。
後來過去多年，靳煥仍舊能夠清晰地回憶起那個夜晚，在那場突如其來的大雨裏，他這一生唯一愛著的女人、那個縮在那盞微弱路燈的光暈裏的女人，是怎樣的脆弱與孤單，又是怎樣的惹人憐愛與心疼。
沒有再遲疑，靳煥握緊手中的外套，遒勁的長腿緊邁，沈著臉往陸涼潄走去。
將手中未被打濕的外套展開，靳煥將它披在陸涼潄身上。隨之彎腰，他緊實的雙臂攬上她的肩，霸道地將她從地上提了起來。
陸涼潄正沈浸在一發不可收拾的悲傷情緒裏，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動嚇得怔住。
“轉過來。”靳煥喉結滑動，眸光銳銳，沈聲吩咐。
陸涼潄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、淚水，詫異地轉過身。
“靳……靳教授？你怎麽在這裏？”
靳煥俯首，薄唇繃成沒有溫度的直線，雨水順著他輪廓分明的臉頰滑落，使他此刻看上去更增一種淩肅。
因雨勢太大，陸涼潄又仰著臉，使得她不得不微瞇著眼睛、抿著些唇瓣，濕漉漉的小臉上全是哭過後留下的羸弱痕跡。
“為什麽哭？”靳煥微微嘆了一口氣，將披在她身上的衣服又裹緊了一些，力道很大。
“……”陸涼潄沒有回答，她不是一個喜歡將自己的苦和弱到處宣揚的人。
“靳教授，你的身體本來就不好，怎麽能淋雨呢？”說話時，陸涼潄看了一眼教授大人的身後，卻並沒有如願看到一直對教授大人關心有加的秦灝。
“回答我！”靳煥一雙大掌緊緊捏住陸涼潄的肩，傾身逼近。氣場迫人，似乎帶了怒。
教授大人本就長了一張不容凡世褻瀆的容顏，此刻又這樣厲聲，陸涼潄登時有些被嚇著了，害怕地將身子往後仰了仰，本就委屈異常的一顆心，也因為這一聲輕吼，更加酸澀。
一個沒忍住，陸涼潄的眼淚又不受控制地溢了出來。
她趕緊低了頭。
她不想讓教授大人看見。
可陸涼潄低頭前驀地癟起小嘴的畫面，卻被靳煥敏銳地捕捉到。他心下一軟，意識到自己的表達可能急了些、硬了些。
靳煥臉上閃過一瞬的懊惱，猶豫了一下，大掌在陸涼潄肩上不自在地拍了拍，將語調放慢、語氣放柔，“受了什麽委屈，讓你哭成這樣？”
靳煥若是一直嚴肅下去還好，他突然變得溫柔的詢問，讓本來已經將眼淚憋回去的陸涼潄鼻子一酸，心裏的委屈頓時翻江倒海、如怒浪拍空。
她將頭埋得更低，嗚嗚嗚地哭出聲來。
靳煥眉眼一僵，不知道自己又是哪裏說錯了話：為何硬了也哭，軟了卻哭的更厲害。
春末的這場雨，綿綿不歇。
靳煥披在陸涼潄身上的那件外套，此刻已經濕得滴水了。
生平第一次有手足無措之感的靳煥，在雨中僵立了一會兒，最後突然彎下腰，將陸涼潄扛起，轉身，徑直往自己的黑色卡宴緊步而去。
“靳教授！”陸涼潄心裏的悲傷情緒，因為教授大人這讓人猝不及防的舉動戛然而止。
靳煥步履穩健，不發一語，打開車門，將陸涼潄扔進後座。
緊接著，他自己也坐了進去。
“把衣服脫了。”看了一眼身旁一副懵懂模樣的小女人，靳煥神色認真地命令道。“脫……脫衣服？為什麽要脫衣服？”陸涼潄警惕地往車門邊靠了靠。
“你衣服濕了。”靳煥扯下自己披在陸涼潄身上的那件外套，補充道，“會感冒。”
“可是脫了衣服身上什麽也沒有了，不是更容易感冒嗎？”陸涼潄腦子轉得飛快，為了避免尷尬，想到一個理由後便脫口而出。
靳煥明顯怔了一下，唇角牽出苦澀，低頭看了一眼緊貼在自己身上的襯衫，“你不脫，我可要脫了。”
說話時，靳煥稍稍將身體坐直了些，雙手就去解自己的襯衣紐扣，動作迅捷熟練，完全沒有一絲猶豫、停頓。
轉眼，靳煥緊實精碩的胸肌就暴露在陸涼潄的視線下，還有些水滴順著他那潤白健康的皮膚上滑下……
陸涼潄咽了咽口水，急忙撇開視線，動作迅捷地打開車門，躥了出去，雨水兜頭蓋臉的就打了下來。
靳煥解扣子的動作生生頓住，看著車門外瑟縮成一團的小女人，怒氣驟聚。
“上車，不準再淋雨！”
“我……還是先不上來了。”用手掌擋在自己頭頂，陸涼潄不自在地將身子又往一邊轉了些。
這一轉，她便看到了那個撐著雨傘獨立在雨幕中的男人。
身影很熟悉。
陸涼潄往那個男人走了兩步，抹了一把眼睛上的雨水，定睛一看，心臟頓時漏跳了一拍。
“哥……”輕喃出聲，彰顯著她的不確定。
撐著雨傘的男人似乎是聽見了她的呼叫，瘦長而遒勁的雙腿緊邁，就往陸涼潄走來。
“潄潄。”用雨傘將陸涼潄全部遮住以後，韓敘鈞擡手，用大拇指刮了刮陸涼潄臉蛋兒上的雨水，神情之間是這迅猛的雨水都化不開的寵溺。
“哥，你怎麽會來這裏？”陸涼潄擡手，搭在韓敘鈞的手腕上，動作僵硬地將他的手從自己臉上拿開。
韓敘鈞的眸光從陸涼潄的小臉上移開，落在陸涼潄的手上，最後定格在她的手腕上。
她的手腕，空落落的……
原本一直帶著暖笑的容顏，一點一點黯淡下去，韓敘鈞收回自己的手，五指微微彎起，握成拳。
“潄潄，我來帶你回家。”韓敘鈞的聲音依然溫潤，黯淡的神情間依然是有一絲笑意的。
“回家？”陸涼潄凝眉，仰頭看著韓敘鈞，“為什麽突然……表姐給你打電話了？”
韓敘鈞垂了垂眸，覆又掀開眼簾看著她，沒有回答。
“表姐她還真是……”還真是果斷，果斷地要趕走她……
“潄潄，回去吧，我也很……”韓敘鈞眸子內浪濤狂拍，面上卻是依然溫和，嗓音亦然。
“陸涼潄，上車！”靳煥突然下車，直接打斷了韓敘鈞的話，卻看也沒看韓敘鈞一眼，只灼灼地炙著陸涼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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暈在心潭裏的那一團濃墨，漾了又漾，顏色卻越加郁麗起來。
陸涼潄靠著路燈燈柱站定，狠狠地吸了一口這夜裏寒涼的空氣，被堵塞住的心口，稍稍順暢了些。
看著萬家燈火，看著這熟悉的街道環境，陸涼潄突然就回憶起自己與柏顏從小一起長大所經歷的點點滴滴。
她之所以這麽在乎柏顏，其實並不完全是因為她是這世間、她陸涼潄所知道的唯一親人。
主要的原因，還是因為她與柏顏從小就格外要好。
她陸涼潄不是聖母、並不能對陌陌眾生都甘願付出。
她只是在乎柏顏而已、她只是覺得柏顏也在乎她陸涼潄、需要她陸涼潄而已。
可是事實卻是“我甘你不願”。
陸涼潄覺得很受傷，柏顏怎麽能那麽輕描淡寫的說出“外人”兩個字？
幾滴水珠砸落在陸涼潄腳邊，她驀然睜大雙眸，慌亂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。
她沒有流淚。
隨之，更大更多的水滴迅捷地砸落下來。
陸涼潄擡頭，這才發現下雨了。
很快，她的頭發就被打濕，身上的衣服也潤了。
可她，並不想躲，反而有些期待雨勢更猛一些，甚至能大病一場。
這樣一來，她就能少想一些關於柏顏的事情了吧。
停在不遠處的男人，微瞇著眸子看了一眼越加黑沈的夜幕，將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下來，裹作一團，護在懷中，避免它被打濕。
雨勢果真越來越猛，冰涼的雨水顆顆打落在陸涼潄的小臉上。
有那麽一瞬間，陸涼潄覺得，心裏的痛已經被雨滴打臉的痛所取代了。
她本能地低下頭，靠著路燈燈柱下滑，蹲坐在地，雙臂環住雙膝，將頭埋在膝間，身子顫抖得越來越厲害。
她的長發，垂在濕漉漉的地上，跟著她的身子的顫動。
不知是雨聲太大，還是陸涼潄根本沒讓自己發出嗚咽聲，整個世界，突然就沒了聲音。
後來過去多年，靳煥仍舊能夠清晰地回憶起那個夜晚，在那場突如其來的大雨裏，他這一生唯一愛著的女人、那個縮在那盞微弱路燈的光暈裏的女人，是怎樣的脆弱與孤單，又是怎樣的惹人憐愛與心疼。
沒有再遲疑，靳煥握緊手中的外套，遒勁的長腿緊邁，沈著臉往陸涼潄走去。
將手中未被打濕的外套展開，靳煥將它披在陸涼潄身上。隨之彎腰，他緊實的雙臂攬上她的肩，霸道地將她從地上提了起來。
陸涼潄正沈浸在一發不可收拾的悲傷情緒裏，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動嚇得怔住。
“轉過來。”靳煥喉結滑動，眸光銳銳，沈聲吩咐。
陸涼潄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、淚水，詫異地轉過身。
“靳……靳教授？你怎麽在這裏？”
靳煥俯首，薄唇繃成沒有溫度的直線，雨水順著他輪廓分明的臉頰滑落，使他此刻看上去更增一種淩肅。
因雨勢太大，陸涼潄又仰著臉，使得她不得不微瞇著眼睛、抿著些唇瓣，濕漉漉的小臉上全是哭過後留下的羸弱痕跡。
“為什麽哭？”靳煥微微嘆了一口氣，將披在她身上的衣服又裹緊了一些，力道很大。
“……”陸涼潄沒有回答，她不是一個喜歡將自己的苦和弱到處宣揚的人。
“靳教授，你的身體本來就不好，怎麽能淋雨呢？”說話時，陸涼潄看了一眼教授大人的身後，卻並沒有如願看到一直對教授大人關心有加的秦灝。
“回答我！”靳煥一雙大掌緊緊捏住陸涼潄的肩，傾身逼近。氣場迫人，似乎帶了怒。
教授大人本就長了一張不容凡世褻瀆的容顏，此刻又這樣厲聲，陸涼潄登時有些被嚇著了，害怕地將身子往後仰了仰，本就委屈異常的一顆心，也因為這一聲輕吼，更加酸澀。
一個沒忍住，陸涼潄的眼淚又不受控制地溢了出來。
她趕緊低了頭。
她不想讓教授大人看見。
可陸涼潄低頭前驀地癟起小嘴的畫面，卻被靳煥敏銳地捕捉到。他心下一軟，意識到自己的表達可能急了些、硬了些。
靳煥臉上閃過一瞬的懊惱，猶豫了一下，大掌在陸涼潄肩上不自在地拍了拍，將語調放慢、語氣放柔，“受了什麽委屈，讓你哭成這樣？”
靳煥若是一直嚴肅下去還好，他突然變得溫柔的詢問，讓本來已經將眼淚憋回去的陸涼潄鼻子一酸，心裏的委屈頓時翻江倒海、如怒浪拍空。
她將頭埋得更低，嗚嗚嗚地哭出聲來。
靳煥眉眼一僵，不知道自己又是哪裏說錯了話：為何硬了也哭，軟了卻哭的更厲害。
春末的這場雨，綿綿不歇。
靳煥披在陸涼潄身上的那件外套，此刻已經濕得滴水了。
生平第一次有手足無措之感的靳煥，在雨中僵立了一會兒，最後突然彎下腰，將陸涼潄扛起，轉身，徑直往自己的黑色卡宴緊步而去。
“靳教授！”陸涼潄心裏的悲傷情緒，因為教授大人這讓人猝不及防的舉動戛然而止。
靳煥步履穩健，不發一語，打開車門，將陸涼潄扔進後座。
緊接著，他自己也坐了進去。
“把衣服脫了。”看了一眼身旁一副懵懂模樣的小女人，靳煥神色認真地命令道。“脫……脫衣服？為什麽要脫衣服？”陸涼潄警惕地往車門邊靠了靠。
“你衣服濕了。”靳煥扯下自己披在陸涼潄身上的那件外套，補充道，“會感冒。”
“可是脫了衣服身上什麽也沒有了，不是更容易感冒嗎？”陸涼潄腦子轉得飛快，為了避免尷尬，想到一個理由後便脫口而出。
靳煥明顯怔了一下，唇角牽出苦澀，低頭看了一眼緊貼在自己身上的襯衫，“你不脫，我可要脫了。”
說話時，靳煥稍稍將身體坐直了些，雙手就去解自己的襯衣紐扣，動作迅捷熟練，完全沒有一絲猶豫、停頓。
轉眼，靳煥緊實精碩的胸肌就暴露在陸涼潄的視線下，還有些水滴順著他那潤白健康的皮膚上滑下……
陸涼潄咽了咽口水，急忙撇開視線，動作迅捷地打開車門，躥了出去，雨水兜頭蓋臉的就打了下來。
靳煥解扣子的動作生生頓住，看著車門外瑟縮成一團的小女人，怒氣驟聚。
“上車，不準再淋雨！”
“我……還是先不上來了。”用手掌擋在自己頭頂，陸涼潄不自在地將身子又往一邊轉了些。
這一轉，她便看到了那個撐著雨傘獨立在雨幕中的男人。
身影很熟悉。
陸涼潄往那個男人走了兩步，抹了一把眼睛上的雨水，定睛一看，心臟頓時漏跳了一拍。
“哥……”輕喃出聲，彰顯著她的不確定。
撐著雨傘的男人似乎是聽見了她的呼叫，瘦長而遒勁的雙腿緊邁，就往陸涼潄走來。
“潄潄。”用雨傘將陸涼潄全部遮住以後，韓敘鈞擡手，用大拇指刮了刮陸涼潄臉蛋兒上的雨水，神情之間是這迅猛的雨水都化不開的寵溺。
“哥，你怎麽會來這裏？”陸涼潄擡手，搭在韓敘鈞的手腕上，動作僵硬地將他的手從自己臉上拿開。
韓敘鈞的眸光從陸涼潄的小臉上移開，落在陸涼潄的手上，最後定格在她的手腕上。
她的手腕，空落落的……
原本一直帶著暖笑的容顏，一點一點黯淡下去，韓敘鈞收回自己的手，五指微微彎起，握成拳。
“潄潄，我來帶你回家。”韓敘鈞的聲音依然溫潤，黯淡的神情間依然是有一絲笑意的。
“回家？”陸涼潄凝眉，仰頭看著韓敘鈞，“為什麽突然……表姐給你打電話了？”
韓敘鈞垂了垂眸，覆又掀開眼簾看著她，沒有回答。
“表姐她還真是……”還真是果斷，果斷地要趕走她……
“潄潄，回去吧，我也很……”韓敘鈞眸子內浪濤狂拍，面上卻是依然溫和，嗓音亦然。
“陸涼潄，上車！”靳煥突然下車，直接打斷了韓敘鈞的話，卻看也沒看韓敘鈞一眼，只灼灼地炙著陸涼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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